鬼嫁之烛泪
一座又矮又老样的青砖屋子门前,女子被体格彪悍的妇人狠狠的推倒在地上,身子受力向前猛地平锉了一段,手掌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划痕。她的笛子散落在一边。头发凌乱,脸上还有大小不一的淤青。
“小贱人你进我们家克死了我儿子!现在我把你送到桥东的张屠夫家给他儿子当媳妇儿有什么不可以?!”站在门口骂骂咧咧的妇女环抱着自己肥胖的臂膀,满眼不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。“反正他儿子快死了,把你送去冲喜,也算是抬举你了!”
被骂的女子摸了摸嘴角的淤青,怔怔看着指腹上的血渍, 片刻才伸手捡起笛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。看着妇人勾起唇角,流露出一抹笑意:“行,我嫁。”
妇人听了这话,瞬间变脸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狼狈的女子:“哎呀,胭脂啊,过两天就把婚办了吧。你说说,嫁了多好是吧,张屠夫家那么有钱,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,你嫁过去呢也不愁吃喝,尽享福了哟,到时候可不要忘恩负义,记得多回来照顾照顾我这孤老婆子啊……”女子眸色暗淡了几分,却又瞬间恢复了过来,望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妇人,她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,只是颔首聆听着,伸手在袖间来回抚摸着那管笛子。
“只用给我一晚上,明天我就嫁。”女子垂眸淡淡的说,语气平淡,看不出悲喜。妇人看女子改变了主意,自然是高兴不过,立刻开口答应下来,扭着身子去找那些邻里邻居的相告着自己的“好事”。
入夜,女子呆呆的坐在桌子前。桌上红烛的光闪烁不定。女子手里的匕首在昏黄的烛光下反出刺眼的光。在那片刺眼中,她像是看到了她的丈夫温柔笑着揭开她的盖头,又像是看到了他们一起喝下交杯。可等她伸手去触摸空中他的脸颊时,忽闪而过的他消失在了视线中,她知道,她又在思乱想了。低头凝视着那把匕首,她把 玩了一会儿,才伸出手腕,不紧不慢的割了下去……
红烛的光跳跃不定…仿佛在哀伤……
女子的死,是在第二天被发现的,她安详的倒在那里,悄无声息,甚至脸颊上还挂着一抹甜笑,像是在做着很美好的梦境。
妇人懊悔地觉得给女子买棺材太亏了,所以就随意的将她抛尸在了荒野,点上了两根蜡烛也算是做了祭拜。
妇人走后,天色渐渐暗下来,而原本寂静的荒野也只有一抹烛光摇曳。
那日过后,妇人几乎时刻都在懊恼失去了一个摇钱树。这时一个学生敲响了她的门,那个学生长得竟与女子有八分 相似。
“我是胭脂的妹妹,来替她完成未完成的事情。”女学生抱着书本,微微笑看妇人,她是这样说的。
女学生自我介绍说是女子胭脂的妹妹,自己的姐姐死了,自己来替代姐姐出嫁。
妇人虽然疑惑这胭脂何时还有妹妹?但是转念一想,这又是一棵摇钱树啊!便喜出望外拉着她进了房间。女学生在门槛口冲女子抛尸的地方看了一眼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转身进门。
妇人迫不及待的想给女学生穿上嫁衣,女学生却拒绝了,她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笛子上,脸上含笑道:“今晚再嫁吧。”
妇人并未过多追究 ,反正张屠夫的儿子也是卧病在床,什么时候嫁都是嫁,只要嫁了就成。嫁了,钱也就到手了。
妇人转身离开还特意锁上了外门。生怕这个女学生顿时想开,逃走了似的。
女学生转头看了锁上的门,慢慢走到床边坐下,纤细的十指拿起了桌上的笛子,放在唇边。桌上烛光摇曳依旧,仿佛随着笛声附和着。
入夜,女学生穿上了嫁衣,她像是特地隆重的打扮过一样,有着妙龄女子情窦初开时的羞涩,她缓缓走了出去,夜微凉。风吹起她的头纱,露出了那妖艳的红唇。
此时妇人竟然不在,女学生穿着嫁衣捧着蜡 烛静静走在路上。一路来到了女子抛尸的地方,那里红烛在风中竟然依旧摇曳而未熄灭,只是不见了女子才被丢弃掉的尸首。一个骷髅头代替了尸首摆在了红烛之后。
穿着嫁衣的女学生抱起了骷髅头在怀里,如同对待自己最亲密的恋人一般轻轻抚摸着。
那的确是她的恋人,那是还未能娶她过门的未婚夫张屠夫的儿子。
他死了,只剩下骷髅头。
女学生勾起唇角抱着骷髅头缓缓离去。不仅如此,其实妇人也死了。
在那个充满笛声的夜晚,在那个女学生穿着嫁衣的夜晚。
女学生不紧不慢的走着,抱着 那个骷髅头。
她的头纱被风吹起,她手里的红烛忽明忽暗。
其实没人知道,她并不是女子胭脂的妹妹。她的名字叫:红烛。